20岁,第一次看到死神在吞没亲人……

更新时间:2024-03-29 05:09:50

周末上午,陆阳来到病房,86岁的病人李阿婆正在看报纸,虽然患着肠癌晚期,但她却挺乐观,看到陆阳进来,老人很高兴。走到病床前,陆阳笑道:“奶奶,在看什么新闻呢?”这一老一少这便拉起了家常。放饭时间到了,陆阳拿着饭碗,将饭一小口一小口地送到老人嘴里。“您有那么好的孙子,福气真好!”李阿婆边上的病人欣羡地说。“不,他不是我孙子。”老人说道。不是孙子还会那么孝顺体贴?事实上,在一周之前,陆阳对李奶奶来说还只是个陌生人!这天,和陆阳一起来医院的的还有另外5个同学,医院里的护士称他们为“大学生”,他们是专门为重症病人服务的临终关怀志愿者。

20岁,第一次看到死神在吞没亲人……

一个女孩最后30天呼唤出了“守望”

对于许多80后、90后来说,周末是宝贵的,可以是“懒觉”时间,可以是“宅”在家上网打游戏的时间,也可以是出门找朋友聚会的时间。从小受到父母、长辈疼爱的他们,在家里可以是一件家务都不干的,有几个人能愿意去照顾别人,做起“临终关怀”这种特殊的志愿者服务呢?故事还要从5年多前说起。

2006年寒假,一次偶尔的机会,当时的交大大三学生毛东元和6位同窗好友在一次看望朋友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白血病晚期的小女孩。刚刚认识时,她已经因为化疗变得头发稀疏,她眨巴着大眼睛,望着这群陌生的“大哥哥”、“大姐姐”。看着女孩明晃晃的眼睛,谁都会动恻隐之心:本应当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要被病魔如此摧残!毛东元主动跟小女孩聊了起来,没想到,小女孩性格很活泼,特别喜欢天文,还会跟他讨论“宇宙是怎么形成的”、“银河究竟有多大”。护士悄悄告诉他:“你们来了,小姑娘可高兴了。平时她不愿意吃饭,你们让她吃,她就乖乖的。”一来二去后,小女孩跟同学们成了“好朋友”,毛东元还和同学们约定,每天都轮流和小女孩聊天、做游戏。但是,没想到的是,短短30天后,当同学们再去看小女孩时,病床上已是空空如也,正在消毒的护士告诉他们,女孩因并发症离开了人世。“她走的很安详。”看着被噩耗震惊的他们,护士说。

这可是他们大多数人生平第一次接触死亡!一些同学甚至连火葬场都没有去过!可尽管相识只有短短30天,女孩天真的眼神,爽朗的笑容,和那种即使在疾病中也会有的坚强,早已深深刻进了同学们的心里。大家就好像失去了一个妹妹一样难过。有那么一段长长的时间,毛东元的心里好像被挖掉了一块,整天都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女孩的一颦一笑也时常回荡在他的心里,让他无法平静。

“在病魔面前,生命都是脆弱的,虽然生理的病症无法挽回,可是如果能让一个病人安详地走完人生的最后历程,不也是另一种安慰?”老师的一句话,点醒了毛东元。于是,他和同伴们试着在网上查找资料,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关于“临终关怀”的概念。他们发现,在国外,这项事业早已发展成熟,但是在上海,临终关怀的义工却很少,只有一支“老妈妈服务队”,长期为临汾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安宁病房服务。似乎是出于一种延续和补偿的心理,毛东元当即决定,创立一个大学生社团,为临终关怀注入年轻大学生的力量,和同学们一起志愿关怀那些即将走到人生终点的病人。他通过学校的网络论坛发帖招募志愿者,一边联系了五六家医院。起初,全校只有8个人报名参加。

报名的人少不足为奇。要知道,去医院为病人们服务,跟一般大学生去图书馆、中小学、或者世博会当志愿者完全不同。去医院临终关怀,所付出的代价远远不是“辛苦”二字能够概括的!毕竟,中国人在听到“临终”二字总有些忌讳,而重症病房里时时刻刻都会面对死亡,对于一些尚未真正目睹过死亡的大学生们来说,这样的服务环境不仅是压抑的,更是令人恐惧的!另一方面,大学生志愿者毕竟不像医生护士有专业技术,能得到病人家属的认同和信任。起初,甚至有的学生家长在听说自己孩子加入了这个社团,纷纷投反对票:“你管好自己就好了,还去医院当那种志愿者?”“这种事儿少管为妙,万一弄个不好人家找你不是,怎么办?”

可就是在这层层质疑声中,“守望——临终关怀志愿者协会”正式成立了。5年多后的今天,这个协会每年都会有新生力量加入,已经累计有400多个成员进行了长期服务。这股“守望”的星星之火,也从一个个80后手中一棒接着一棒,一直传到今天的陆阳和同学们这群90后手中。

面对死亡,他们也害怕过

古人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却很难。当今社会,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因为各种原因而变得冷漠起来,也会发生“路上老人摔倒没人扶”、“公交车拒载拾荒老人”这样的事儿。而80后、90后这群大孩子大多数还在被爷爷奶奶疼爱的阶段,连“老吾老、幼吾幼”的体验都不够,又怎能做到关心一个跟自己连血缘关系都没有的陌生人呢?

而病人和病人家属也未必能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安慰。医院里,重症病人忍受着病痛折磨,眼看着生命的烛光渐渐黯淡。对于病人和家属而言,更是会因为一个陌生人闯进了原本已被疾病打乱甚至压垮的生活,从心底产生抗拒。所以,对于临终关怀的志愿者们来说,获得信任,是艰难的第一步。

“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你干嘛还要来和我聊天?”一天,陆阳发现病房里一位50多岁的阿姨,因为没有人探望情绪很消沉,陆阳想陪她说说话,却遭到了阿姨的抗拒。这时,陆阳想起入会培训时老师说过,有时安静地呆在病人身边,也是传递温暖的一种方式。“我不打扰您,就在您边上坐坐、陪陪您,您有啥需要帮助就叫我好吗?”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陆阳便在一旁坐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阿姨把脸对着他,开口说话了“你坐了那么久,热么?”……虽然两个人聊的时间不长,但很融洽。临别时,阿姨说了声“谢谢”,从此对这个大男孩打开了心门。

这样的沟通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需要一个学习的过程。协会里有一半的人没有做过临终关怀,不少同学进了病房不知道怎么办;有的外地同学也因听不懂上海话沟通不便。同学们总结之后发现,自己的失败在于不懂心理学。于是,他们还做起了志愿者培训:成立护理培训部,请学校社团教上海话;请心理学家开心理讲座;请医院的院长、护士长讲医疗知识等等。

其实,临终志愿者的工作并不像医生、护士或是护工那样专业,他们更多的是通过为病人读报、陪着聊天、给病人喂饭之类的小事,让病人有一个平静、安详的心理环境。不过,在5年多服务中,志愿者们还“自创”了一些服务方式:他们建立了老人档案,里面记录着不同老人的个人资料;尽量安排同乡为老人服务,让他们有亲切感;他们还特地为一些孤寡的老人病患记下生日,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陪老人过生日;每到春节的时候,病人们还会收到同学们亲手做的贺年卡,大红色的中国结等小礼物。

一次,志愿者小张听病人王阿婆抱怨医院的伙食有点不对味儿,冒着大太阳给她买了她爱吃的白斩鸡。志愿者小周与跟一个扬州老太太的感情很好,还特地在节假日去扬州买来特产,带给老太,这件事情让老太太和她的家人都特别感动。可是,由于“临终关怀”的对象,一般来说可能只有6个月或者更少的时间,有时好不容易建立起的 “忘年交”,却会在命运前戛然而止。

两年前的夏天里,志愿者小敏邂逅了第一个临终医院里的病人,那个长期被癌症折磨的老爷爷,心态却是开朗的,笑起来嘴里只有两颗牙齿。病房里的气氛是愁苦的,一次,隔壁房间里突然传出了“哇——”的一声号啕大哭,“姆妈,你怎么就走了!”紧接着,在一群家属簇拥下,一张盖着白布的病床被推过了门口,这不禁吓得小敏倒抽了一口冷气。“小姑娘,你别怕,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经之路,看开点就好了。”反过来,倒是老爷爷安慰起了小敏。有一次老爷爷的老伴在旁边,同学们半开玩笑地问,“爷爷当年是怎么认识奶奶的。”老爷爷咧嘴一笑:“我当时一看,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快别让别人先抢去啦!”两个老人脸上荡漾起当年生命盛开时甜蜜的笑。

为了证实最后的结果,李中海请了五天假去绵阳。这时,知道消息的李蔷给弟弟打来电话:“弟弟,爸爸已知道你去找父母的消息,我给他做了工作,他开始理解你了!”“姐姐,你真好,等我找到亲生父母后,我们好好聚聚!”李中海欣喜地发现姐姐比过去有主见了。李蔷在电话那头还冲弟弟撒娇地说:“你要随时向我汇报情况哦,我好想知道伯父伯母长什么样子!”李中海满口应承,他喜欢姐姐电话里活泼可爱的样子。

李中海到达了四川绵阳时,刘宗申夫妻老早在汽车站等着了,还有十几个亲友,双方见面时候,立即引起了人们的惊呼:“中海与刘宗申长得太像了。”

因离家时年龄太小,李中海对父母没有什么印象,但是他对刘家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情,觉得每一样摆设、每一件家具都很亲切,似曾相识。晚上吕秀兰在准备小菜,李中海很自然地跟在她身后忙进忙出,刘宗申看到这幅情景,心里感动极了,眼里闪着泪花。晚上,李中海躺在床上,心潮澎湃,他感觉这里有一种安定的气息,这样的气息里含着母亲的味道,含有家的味道。

第二天,李中海与刘宗申夫妻去做了DNA鉴定,从DNA分析室出来,医生说他们确实属于同一血型,但是最终的DNA的结果还要等一阵子才出来。听到这个消息,刘宗申仿佛看到了希望,他控制不了情绪,抱住李中海哭起来:“儿子,爸爸等你等了二十年啊,你终于来了……”

李中海的假期结束了,不得不回去上班。但刘宗申夫妻舍不得让他走,劝中海留下来,他们会为他找到更好的工作,即使不是他们的亲儿子,两口子也会视他为亲人,长期照顾他。但这一切都被李中海谢绝了。他依然决定坐火车回重庆。当广播里说已经到了检票进站的时候,吕秀兰的眼睛开始红了,当大家随着人流向检票口移动的时候,眼泪已经无法控制了,刷刷地直流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刘宗申批评她说:“你真是,哭啥,要笑着送孩子走……” 可是,话还没说完,他自己也有点伤感起来。

姐弟恋情一点点地滋长

短短五天的寻亲之旅,让李中海有种蜕变新生的感觉,好像自己突然就长大了。他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即使亲子鉴定出来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也不会灰心,会继续寻找下去,直到找到亲生父母为止。

上火车后,李中海给姐姐发了条短信,告诉她此时的心境。他忽然发觉,其实这段时间来自己对姐姐的依赖变得越来越强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找她倾诉一番,而姐姐的回信常常让他很贴心。八个小时后,列车到达重庆菜园坝车站,李中海走出车站口,第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的姐姐,她打扮得十分漂亮,长发飘飘, 淡妆清雅,穿一身素花连衣裙,浅绿色高跟凉鞋很时尚……那个永远素面,永远留着马尾和长长的刘海的农村姑娘不见了!久别逢亲人,李中海的鼻子一酸,激动得走上去拉住姐姐的手。

李蔷上上下小打量了李中海一番,不断说他变黑了变瘦了。接着,她又很热情地拉着李中海一起去吃饭,去逛街买衣服,李中海看到姐姐将两条男士内裤放到购物袋时,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第二天,姐姐要离开重庆了。李中海送她到车站,两人说了很多话,彼此都有点不舍。“中海,你是个男子汉!”李蔷说这句话的时候,双颊微红,眼里流露出很复杂的感情。李中海看在眼里,心跳突然加速,很熟悉的姐姐怎么变得有些陌生了呢?

10月底,李中海和刘宗申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证实了他们是父子关系。李中海大喜过望,辞了职来到绵阳,他决定呆在父母身边,好好陪他们一段时间。刘宗申夫妇通过这么多年的打拼,家境殷实,有几处房产,他们也希望儿子能留下来享受一番天伦之乐。

几天后,李中海突然接到姐姐的电话,她声泪俱下地说,“弟弟,前两天爸爸得了一场重感冒,后来去医院检查才发现,他得了肺癌,医生说他的时间恐怕不多了。爸爸叮嘱我,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你,免得影响你工作。但我还是忍不住……”听到这个消息,李中海心情很难过,他觉得愧对养父母,养父生了这么大的病,自己却始终蒙在鼓里,他这样子实在太不孝了。再想到养父母从小对他的种种疼爱,李中海的眼泪就不知不觉流下来。他第一时间把情况告诉给刘宗申夫妇,他们都表示很理解,临行前,还给儿子准备了2万元钱,让他给李贤明送去,“看病要紧,如果不够打个电话回来。”

当晚,李中海就匆匆赶到了医院。病床上的李贤明十分消瘦,面容憔悴不堪,离家的前一天,他的身材还那么魁梧硬朗,而今怎么就成这个样子。李中海悲从中来,为自己的不告而别感到内疚。

李贤明的目光依然如初,慈祥、关爱和信任。“爸爸当初确实有点自私,那是我们担心失去你,才做出的决定,爸爸伤害了你,一直感到不安。不过说出你的身世, 我也感觉轻松了很多。好在,我现在看到了一个成熟有担当的儿子。” 听着养父的话,李中海泪流满面:“爸爸,我走后很想给你打电话,亲自对你说声对不起,但我又怕你听到了我的电话会生气,所以都是通过姐姐了解你的情况的。事情都过去了,你好好养病,无论何时,我都是你的儿子,你放心,我会挑起家庭重担,不会让它垮下去!”李贤明伸出手,颤巍巍地握住儿子的手,哽咽着说:“我没有看错你!”

李中海带来的2万块钱很快就用完了,他又向刘宗申夫妇借钱,他们二话没说,又给他送来了10万元。经过一系列化疗和手术,李贤明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他还时常开玩笑地说:“我不求过多,能再多活几年,看到两个孩子找到幸福归宿,我就心满意足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李中海对李蔷的感情也有很大的转变。原来他一直觉得姐姐很软弱,很没用,但现在经过这些事情之后,他发现姐姐是善良老实,而她的内心是坚强的,为人处事也很成熟。而且,这些日子来,李中海观察了姐姐的穿衣打扮,原来她也是那么美丽,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女人的温柔。姐姐关心他的那些瞬间,常常让他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李中海的情感渐渐向姐姐转移,有时候他会想,若真的跟善良的姐姐在一起,会是怎样呢?

有天,李中海去厂里看望姐姐时,小姐妹们围着李蔷闹腾,问她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怎么一点都不透露呢?李蔷红着脸说:“我们二三岁的时候就认识了,现在已有差不多二十年了……”李中海的脸也跟着红了,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确实,他和姐姐的感情称得上是两小无猜。

今年年初,李贤明出院了,回到家里休养。春节在即,他想了却一个心愿,邀请李中海的亲生父母来中江,两家人好好聚一聚。几天后,刘宗申夫妇就真的拎着大包小包赶了过来。看着生父母和养父母在一起开心地说笑、吃喝,其乐融融的景象,李中海的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原来素昧平生的两家人此时成了一家人。 想到这里,李中海的嘴角扬起幸福的笑意,抬头时,他发现李蔷也正注视着自己,对视之中两人的眼里充满了感情……

可就在这之后几天,老爷爷病情开始恶化,整个人昏迷不醒,奶奶一直守在他身边。老爷爷瘦得皮包骨,原本还有些光彩的脸深深凹陷了下去,手上插输液管的位置换了一个又一个,整双手都发紫。曾被二老视作“小孙女”的小敏,心里比谁都难过,可没有经验的她只能握着奶奶的手,安慰的话到了嘴边,都不知该从何说起。再后来几天,志愿者们再去时,老爷爷的床已经空了,护士说他在前两天去世了。当时,小敏就忍不住大哭了起来。虽然老夫妇和她也就认识了一个多月,但小敏却依旧被深深地震撼到了:原来做临终志愿者,就像跟死亡对话一样!“对我们的服务对象来说,时间是尤其宝贵的,所以我们应该更加珍惜和他们相处的时间,减轻他们心理上的痛苦和恐惧,给他心理上和精神上的支持。”老会员周泉这时走了过来,劝慰小敏。

如果说面对死亡对志愿者来说是心理压力,那么脏、累,是这些大学生志愿者遇到的更实在的困难。虽然不会接触到感染性强的病人,但重症患者由于病情发展,也常常会出现头晕、恶心、呕吐等症状,有时,志愿者喂饭时,病人吃到一半还会吐在他们身上;有些老人因为服药关系、身上还会有点味道;平时护工在料理时都会忍不住要捂鼻子,这些都是80后、90后们从未接触过的事情。可是,志愿者们却几乎是硬着头皮,挺过这一道道生理和心理的难关,因为接触了死亡之后,他们更加知道,在死神面前病人所经历的痛苦比他们更甚,心理也更加敏感和容易受伤,可能一个皱眉、一个嫌弃的表情,都会深深伤到病人们的心。

当然,5年多来,的确也有不少大学生志愿者,参加了一两次活动后就退出了,有的是因为遭到了自己家人的反对,有些则是因为无法过自己的“心理关”。但是,大部分经历过服务的志愿者们都知道,死亡的历程比人们想象中的更加漫长。很多病人在去世前一两个星期就开始记忆减退,不太认得人,之后便会出现语言和听力障碍,昏迷,以至去世。也有一些患急性病的病人,前一个星期去看望还好好的,后一个星期去时就已经“人去楼空”了。但是,志愿者一旦走进了病人的生活,也好像是给病人带去多一种的情感上的牵挂,尤其是对那些孤老病人来说,志愿者就好像是他们生命尽头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是一种特殊的“亲情”。每周一次的探望,更像是一种生死约定,他们会在病床上默默地期待,而对于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人来说,期望落空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在生命尽头处的那份守望和承诺,是支撑着志愿者们走下去的源动力。

生命的意义更在延续

虽然时常遇到资金不足、人才专业化不够等困难,但守望的志愿者们却都在用心地经营着这份属于大学生的临终关怀事业,也正是在这群80后、90后的点滴努力下,不少病患获得了生命的慰藉。心理关怀的层面是从微小之处而起,最初可能只是细节上的尊重和照顾,让病人感到温暖,而进一步的,则是让病人能在守护和关爱中,尽量没有遗憾地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2009年的一次服务时,一位老爷爷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就在最后的时光中表达了心愿,希望整理出自己曾经发表过的所有文章,汇编成册留存纪念。志愿者们在和老人的聊天中得知了这一信息,决定要帮助他完成心愿。于是,大家每晚加班,收集整理泛黄的报纸,打字、排版、校订,忙碌了好几周,终于做出了这本“纪念册”。当同学们捧着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纪念册送到医院时,老人已经离开人世,最终纪念册转交给了老人的女儿。虽然,并未能真正达成老人临终的心愿,但这件事情,不仅让老人家人感激不已,还鼓舞了同一个病房里的其他病友,连医护人员都交口称赞,成了“守望”社团留下的一段佳话。

5年多来,在亲眼目睹了生命的无常之后,更多的志愿者们则体会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在”、“珍惜眼前人”的真正意义。无形之中,这些年轻人们比以往更加关心父母了。以往,每当季节变化,天气转冷,来自外地的大学生们都会接到父母打电话来关照,“多穿衣服,当心着凉”,但当上志愿者后,不少粗枝大叶的男同学都开始关心父母的身体,主动打电话问候,而且,在跟老人们聊过去、聊年轻时的过程中,他们也学会了如何倾听长辈的心声,如何进入父母的世界,甚至连青春期时和爸妈产生的“代沟”都消弭了不少。

杨晓欢虽然刚开始服务时受到了父母的反对,不过后来,家里的一件事儿让妈妈转变了看法。小杨家在新疆,大三时,她外婆患了癌症,痛苦不已,家人为照料老人弄得焦头烂额。小杨的妈妈打电话来“求助”女儿:“外婆情绪很差,老是说‘这种病为啥落到我身上’、‘还不如早点走,免得拖累你们’之类的话,怎么办?” 这时,她便运用在协会学到的关怀重症病人的方法教妈妈:“您可以跟外婆说,‘您老养育儿女不容易,现在是我们尽孝的时候’,尽量多陪陪外婆,许多重症病人最渴望的就是亲人的陪伴。”暑假里,杨晓欢回老家,也经常陪在外婆身边。最终,在家人的关爱照料下,外婆走得很安详。

生命是一首不朽的歌,有人会像保护羽毛般爱惜它,有人会用它书写华彩的乐章,有人会如翻书一般细细品读,更有人会找到其中无限延伸的意义。志愿者们为需要帮助的人们拖起生命尽头的守望,即使不一定能唤起生理意义上的奇迹,却何尝不会让生命的意义得以另一种形式的延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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